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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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避子藥。

容溫驚怒不已, 她與班第都未有過夫妻之實,何談避子藥。這藥,擺明了是著了別人算計。

是誰?

容溫小腹猶如利刃絞刺, 大顆冷汗隨之滾落而下, 面如白紙,思緒一片混沌。

腦中模糊的猜測, 全被疼痛驅散。

事關郡王府子嗣傳承, 忠心耿耿的察哈爾亦是氣憤暴躁難忍。

無他原因,實在是這些年, 郡王府的子嗣著實艱難了些。

郡王府這一支,多羅郡王無子,鄂齊爾倒是養活了七個兒子, 最小的多爾濟也已十三四歲。

但迄今為止, 這七子都未給郡王府裏添上一個正經孫輩。

如今的郡王府中,只有個帳中女奴所出的,見不得光的遺腹子大格格。

且這大格格的生父, 至今成謎。

誰也說不清,她到底是嫡長子達來的血脈,還是庶二子嘎魯的, 更或者是其他草原貴族的。

念及那些齷蹉往事,察哈爾臉色越發難看,大聲咒罵一句, 一把拽過悠悠然哼著蒙古長調的老蒙醫, 疾言厲色逼問, “可有得治?”

“兇什麽兇,有本事你來治,你來啊!”老蒙醫捏了塊窄而長,似木非木的漆黑器物重拍在察哈爾手上,奪回自己的領子。等氣順了,才不情不願說起病情。

“她這寒癥乃是藥物所致,較之尋常病癥更為厲害。好在她用藥的日子短淺,且發現及時。我看啊,她這番受涼引出了體內潛藏病氣,倒算是因禍得福了。否則變成沈屙痼疾,那才叫棘手。”

“閑話莫說。”察哈爾見靠在容溫雙目虛弱半闔,嚇得心頭狂跳,連聲催促,“快些用藥,這人都要疼暈過去了。”

“用藥?”老蒙醫發出不可思議的嗤笑,“這姑娘看著不是蒙古人,不通蒙醫規矩也就罷了。你個土生土長的漢子,難道也不知曉?咱蒙醫出了名的用藥少,寒病多以器物抗治。”

蒙古人倚靠游牧狩獵而活,居所寒涼,外加戰亂頻發,與之相關的寒病、骨折、跌傷等疾病皆屬常事。

是以,蒙醫在常見病痛中,摸索出了不少獨門診治的法子,譬如放血、針刺、灸療、木臼、敲擊、震腦等。

察哈爾自然是知曉器物抗治的,可他不敢貿然讓老蒙醫把這些堪稱生猛的癥療法子,用在弱質纖纖的公主身上。

要知道,許多走南闖北、身強力壯的關內行商病倒在蒙古,都不一定受得住蒙醫奇特的癥療法子,最後只能一命嗚呼。

“不準用器物。”察哈爾堅持讓老蒙醫先用藥穩住容溫病情,並且特別叮囑,不許下猛藥,穩妥為主。

老蒙醫行醫半生,很是不樂意有人對自己的診治方法指手畫腳,嘟囔道,“她寒癥嚴重,光靠用藥這病何時才治得好。我把話放在這裏,她若生不出孩子全怪你!”

“……”察哈爾握拳,強忍住掐死老蒙醫的沖動,把人弄到西廂房去配藥,這才沈聲向容溫解釋,“公主莫急,先用這老頭的藥止疼,屬下這去土默特王府找老福晉借漢醫。”

容溫聞言,虛弱擡眼否定,“此事……此事不宜聲張,更不必傳給額駙。”

有規矩在,凡是尚公主的額駙,想迎偏房納妾,都需得公主首肯方可。

容溫被下藥之事,不僅於班第子嗣有礙,幕後黑手更甚是可惡,必須懲處。

察哈爾嘆氣,“如此大事,屬下做不得主,還是得請示臺吉。”言下之意,便是婉拒了容溫的吩咐。

容溫看出察哈爾的為難,勉力擡手朝他身後虛指。

察哈爾順勢望去。

剛一腳踏進門的扶雪,冷不丁被察哈爾蹙眉審視,面色一窒,迷茫的把眼挪到容溫身上。

容溫對她略略一點頭,扶雪怔忡一瞬後,很快冷靜下來。

她到容溫身邊日子淺,算不上交心的主仆,好在她是一步步從最底層爬上來的,已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。

想起來的路上,侍衛對她那番敲打叮囑,以及方才進門時聽見的那幾句對話,扶雪鎮定自若對察哈爾道。

“將軍請聽奴才一言,大長公主與老福晉都是過了五十五壽辰的人,而大清入關至今尚不足五十年。

算起來,這二位定是在草原上長到半大,才隨清軍入關,居於舊都盛京的,根本稱不上在關內長成。那府邸裏,八成是沒有預備漢醫的。”

“如今外面兵荒馬亂,將軍想在魚龍混雜的蒙古城池裏,另尋一位醫術高超的漢醫怕是不容易;再有,在未查出對公主下藥的幕後真兇前。誰能確定,新尋來的漢醫,並非此真兇為‘一計不成再施一計’準備的後手。”

“眼下形式混亂,將軍就算告知在西城門領兵守城的額駙,也不過徒勞分他心罷了,別無他用。戰場兇險,刀劍無眼,將軍應比奴才更清楚。就按公主的意思,等時機合適,讓她親自對額駙講明一切吧。畢竟,他們才是至親夫妻。”

扶雪揣度著容溫的心思,一席話曉之以理、動之以情。可謂思慮周全,穩妥細致。

她也不貪功不自得,言明容溫意思過後,便低眉順眼上前伺候容溫了,端茶擦汗,柔聲寬慰。

察哈爾覆雜望向這對主仆,良久沒吭聲。

最後才對容溫鄭重一點頭,“公主好生養病,一切交由屬下安排。”

容溫微一頷首,知道他是被說服了。

臨走前,察哈爾目光不自覺,多往扶雪身上看了一眼。

這姑娘謹小慎微的模樣與方才的伶牙俐齒簡直判若兩人。

容溫這個病,養得還算清閑。

老蒙醫雖嘴上吵鬧著器物診療才是其長處,但用藥方面也不差。一副藥下去,容溫腹疼便歇了,只手腳總是冰涼,渾身乏力打不起精神。

所以,除了每日定時聽侍衛回稟西城門前線的消息及班第是否安妥,其餘空閑,容溫多半是搬把榆木圈椅,在這座二進小宅子的院子裏發呆、看書、曬太陽。

如此,時間一晃便過了兩日。

期間櫻曉醒了,容溫倦怠得很,打不起精神去面舊人、傷舊事,暫且沒見她。

這日午後,容溫用過午膳,照例捧了本書窩到院子裏的榆木圈椅上。

草原六月的陽光,似打鐵爐子裏澆不滅的火球,灼人得緊。

好在隔壁人家探出頭的那棵將將過了花期的老青檀樹,枝繁葉茂,給她們這小院子也遮出一角陰涼,伴著午後穿堂熱風,容溫昏昏欲睡。

一片迷蒙中,似有什麽東西落在頰邊。

容溫只當是老青檀樹的落葉,並未睜眼,直到誘人的食物香氣撲鼻而來。

睜眼,看清俯身沖她揚眉輕笑的魁梧男子後,眸瞳裏似盛了整個歸化城的明媚天光,清亮逼人。

“你回來了,拿的是不是正大街的包子……”容溫話未說完,忽然扯過攤在膝上那本書,猛地遮在自己臉上,只露出一雙春|水澄凈的眼。

“遮什麽,我都看見了,殿下頰邊長了幾顆痘。”班第被她這小動作逗得面上笑意不斷放大,目光掃過她羞紅的一雙耳垂,故意欲言又止,“又不醜,還挺……”

“挺什麽?”容溫追問,好奇又緊張。

“挺……”班第猝不及防湊近,扯開容溫蓋在臉上那本地方志,把她左右各長了兩顆痘的臉蛋兒完全暴露出來,滿眼促狹道,“挺對稱!”

容溫羞赧,滿臉通紅,擡腳踢他小腿。

班第不為所動,順在容溫開口‘討伐’他之前,把特地帶回來的包子塞過去,“正大門包子鋪的老板給西城門將士送的,你不是喜歡,趁熱快吃。”

他說罷,已自然而然牽起容溫右手,小心翼翼揭開紗布,看傷勢恢覆得如何。

老青檀樹搖曳的陰影,攜裹去了男人那襲玄黑甲胄溢出的肅殺。身披盔甲,亦有軟肋。

面對這樣的他,容溫哪裏還氣得起來。

目不轉睛盯著他深邃的側顏看了半響,在他擡頭之前,又欲蓋彌彰的挪開眼,慢吞吞啃了口已經略微冷硬的包子皮,“你今日怎得空回來?”

她在這小院住了三日半,這還是第一次見他。

若是送包子,完全可以吩咐手下來。

“今晨老七從科爾沁調了三萬精兵前來增援,我能暫且歇口氣。”兩人相識是因陰謀;但相知後,相處反倒敞亮了。

班第知曉容溫擔心戰事,當下也不瞞她,自己往墻角青石上支腿一坐,面對面同容溫說起外邊形式來。

“噶爾丹一直號稱有三十萬大軍,這幾日經由斥候多方勘察,確定如今對陣歸化城外的只有二十萬餘人。按我推斷,噶爾丹另外十萬人,定是帶著所有火炮火器,引誘清軍往別處另辟戰場去了。”

噶爾丹此舉,很有幾分田忌賽馬的意思。

集合所有火器火炮交由十萬將士,讓他們去與清軍殊死搏殺。就算那十萬人戰敗,至少也能消耗掉清軍大半實力。

噶爾丹自己,則趁機率領二十萬大軍,轉攻兵力薄弱的歸化城,以多制少,打算以此為突破口,攻進漠南蒙古。

若真讓他得手了,那整個蒙古,便全是他的天下了。

屆時,他再集結兵力,去攻打已被消耗一番的清軍,入侵關內,便容易得多。

說來也是湊巧,若非噶爾丹突襲當日,班第正好來歸化城見容溫。聽聞戰事,以最快速度到喀喇沁及科爾沁借兵調兵,親自上城樓助土默特王及大清駐歸化城都統排兵布陣守城,這會兒,噶爾丹怕是已經如願攻破歸化城了。

“那歸化城如今有多少守軍,可能與噶爾丹一戰?”容溫問得直白。

班第面色沈下來,默然片刻,“土默特王與大清駐歸化城都統手下共有九萬兵馬,我從喀喇沁世子處借來一萬、老七自科爾沁調來三萬,共計十三萬。”

“十三萬。”容溫略一琢磨,“我聽察哈爾說,你讓烏恩其去了漠北傳信達爾罕王,請他們折返歸化城相助。郡王爺他們帶了五萬精兵,這加起來就十八萬了,噶爾丹二十萬。兵馬懸殊不大,如此,還不足以一戰?”

“除非用計破局,否則只憑武力,絕無可能。”

原本,班第打算撬開魏昇的嘴,問出清軍下落,然後傳信給清軍道破噶爾丹盤算,兩方聯合,共擊歸化城外的噶爾丹主力。

誰知這魏昇的嘴倒是出奇的硬。

篤定自己若是交代了,下一刻便得身首異處。索性不論如何嚴刑拷打,都硬撐著。

若是逼急了,就開始叫罵。說自己兄長乃是沙俄女攝政王的夫婿,待噶爾丹這個沙俄‘兒子’攻進歸化城後,定會來解救他。

屆時,他要他們這群人好看。

魏昇這邊撬不開口,他們派出去尋覓清軍的多名斥候又失去了聯系,恐怕兇多吉少。

用計破局這一招暫時是沒指望了。

班第也不嫌容溫懂得淺顯,耐心分析道。

“殿下有所不知,人數瞧著差不離,但實則實力懸殊天差地別。土默特王與大清駐歸化城都統手下這九萬兵馬,有三分之二往日裏是養在歸化城這座富饒平靜的草原名城附近,乃是太平兵,無能又窩囊。這幾日噶爾丹大大小小進攻無數次,我方折損的,多半是這批人。”

噶爾丹手下的兵將,乃是隨他從漠西一路征伐過來,出了名的彪悍之師。不僅吃下了曾經的漠北之王喀爾喀部,還能嚴重威脅大清,可見兇惡。

歸化城的太平兵對上他們,形如兔子給老虎送菜。

說是十三萬兵馬,實則戰力可能只八|九萬左右,還不足噶爾丹一半。

“再有,達爾罕王他們遠在漠北,率兵趕至歸化城增援,起碼得七日過後。”班第定定望向容溫,面上一片陰霾,沈聲道,“我們不一定能撐到援軍來。”

若是城破了,這座草原‘青城’便會淪為‘血城’,一場屠殺在所難免。

容溫對上他飽含深意的眼,堅定搖頭,笑意純粹天真,“我不走,你是我的額駙,可不管是在京中還是在科爾沁,你一日都未隨我住過公主府,我太沒面子了。這次,我得把你帶回家去。”

班第怔忡,他事無巨細對容溫說這許多,還有一個重要原因,便是希望她知曉厲害,盡快離開這危險之地。

可是……

她說她不走,因為要帶他回家去。

家。

班第只覺得胸腔被一團柔軟擊中,心念一動,起身湊過去,輕吻過容溫鼻尖,手順勢摸了摸容溫垂在頰邊的黑亮長辮子,似安撫又似承諾,“好,我一定隨殿下回家。”

方才進來時他便發現了,她今日沒有梳妝,只簡單結了兩個長辮子柔順垂於兩頰邊,以樣式歪歪扭扭的奇怪暖黃發帶束成蝴蝶結,瞧著很有幾分稚氣。配上這一身利落的月白色騎裝,像個年紀小小的牧羊女。

出於好奇,班第手無意往容溫辮尾去,指頭還沒碰到她那條蚯蚓發帶,方才還和他海誓山盟的容溫瞬間變了臉色,兇巴巴的一巴掌拍他手上,著急道,“別碰別碰,我花了好大功夫才編好的。”

“……”班第目光從她纖長白皙的左手,移到包成粽子的右手,不確定問道,“這,你用一只手編的?”

難怪醜得這麽奇特,歪歪扭扭像蚯蚓。

班第默默在心裏補充完後半句,便聽容溫興致勃勃的向他講,“對啊,這叫鳳尾結,扶雪教我打發時間的,比打絡子難許多,好看吧。”

“……好看。”班第面無表情的想,原來是鳳尾不是一團蚯蚓。隨手翻了翻容溫擱在膝頭的蒙語《歸化城地方志》,問道,“殿下待在此處,很無聊?”

“還好。”前方交戰,容溫實在不想用‘無聊’這麽點小事煩他,“這地方志頗有趣味,而且察哈爾還給我找了許多話本。”

兩人細細碎碎閑話間,扶雪忽然從外院進來,手裏還端著一只托盤,上面放了兩碗藥,“公主,該用藥……”

看清與容溫對坐的那人是班第後,扶雪面色一慌,一時間不知該是進是退。

額駙回來了,察哈爾將軍為何沒派人去廚房知會她!

公主病了這事是他們所有人一起瞞著額駙的,可此時,她端了兩碗藥進來,這是擺明在拆穿真相。

其實這事不怪察哈爾,因為班第圖省事,直接從圍墻翻進來的,沒走正門。守在圍墻外的侍衛腦袋慢,根本沒想起來得知會扶雪。

關鍵時候,還是容溫比較沈得住氣,“端過來吧。”

“病了?”班第扳過,仔細打量,嗓音發緊,追問,“哪裏不舒服?”

“沒有不舒服。”容溫面不改色應對,“一碗是幫助恢覆手傷的;另外一碗是宮廷秘方,祛痘養顏的。”

容溫頭一次,這麽慶幸自己因老蒙醫開的治寒病方子藥性太猛,臉上冒了痘。

班第也不是好忽悠的,似信非信,“當真?”

“騙你做什麽。”容溫從托盤裏端起藥汁顏色偏淺那碗,舀了一勺湊到班第嘴邊,四平八穩道,“不信你嘗嘗。”

班第又不懂藥,嘗也嘗也不出什麽。但看容溫這般坦然,他還是張嘴喝了。

然後,皺著臉不可思議瞪著那碗黑幽幽的藥汁,“這藥為何是鹹的?”

還齁鹹齁鹹的。

“說了是宮廷秘方,算不上正經藥。”容溫微微一笑,想起自己第一次喝這藥時,反應與班第如出一轍。遂很是大方的又舀了一勺懟過去,“還是不信,那再嘗嘗?”

班第避如蛇蠍的往後仰,躲開。總算是信了容溫的話。

其實這兩碗,一碗真是助手傷恢覆的;另外一碗,則是治寒癥的。

察哈爾雖特地交代老蒙醫用藥溫和些,但老蒙醫依舊拿捏不好,容溫每次服完藥,仍是頭暈腦脹,昏沈得很,偶爾甚至會嘔吐。

“這藥裏加了安神的藥材。”容溫擔心自己露出破綻,喝完藥後,略一洗漱一番,便自發躺到床上。抱著被子往裏面一滾,留出大半位置來,問班第,“你幾時走,可要歇一下?”

“不能歇。”班第指了指自己回來前隨意用水沖洗掉血汙的甲胄,頗為惋惜的拒絕了容溫的同|睡邀請,“身上臟。”

“噢。”容溫失望的滾回床外,眼巴巴看著班第,“你要走了?”

班第頷首,替容溫掖好被角,“睡吧。”

在他轉身離開時,一直柔軟的小手,不安分的拉住他的大手,嗓音軟軟的,帶了幾分試探不安,“可以等我睡著了,你再走嗎?”

“可以。”班第轉身,勾唇坐在腳踏上,“以後要我做什麽,直言便是,不必客氣。”

容溫聞言,委實不客氣了,紅著臉提了下一個要求,“那你再親親我。”

班第一頓,含笑傾身,吻還未落下去,容溫忽然滾到床最裏面去了,皺起鼻子,頗為嫌棄道,“你身上好臭,我反悔了,睡啦!”

先前在院子裏只知道他從戰場上下來身上臟,這會兒在屋內湊近了,才發現不僅臟,還挺臭。

“……”班第想去床裏面捉容溫,又擔心把床弄臟,這驕傲又講究的小孔雀翻臉,只能退而求其次,扯過她手作勢咬了一口,佯斥道,“言而無信。”

容溫哼哧一聲,閉眼笑開。不久,意識便昏昏沈沈,沈入夢鄉。

班第聽聞耳邊呼吸變得綿長,灰眸湧起幾分促狹,悄悄伸手,慢慢抽掉了容溫的枕頭。

果不其然,片刻之後,原本睡得像只安詳春卷的姑娘,睡夢中無意識在床上翻滾,很快到了床外沿。

班第聚了滿眼笑意,擡手捏住姑娘小巧的鼻子,一個繾綣輕吻,落在姑娘微啟的櫻唇上。

偷完香,班第把容溫往床裏挪了挪,把枕頭塞回去。正好瞧見她那兩條黑黝黝的長辮子從被子裏跑了出來,班第略一挑眉,飛快捋下那兩根醜得像蚯蚓的鳳尾結發帶,扔到帳子頂上,笑得像個成功調皮搗蛋的孩子。

片刻之後,扶雪見班第一臉正經的從屋內走了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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